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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我本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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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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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3-13 18:40:21 | 只看該作者

碧雞漫志 卷二


【歐詞集自作者三之一】

 

歐陽永叔所集歌詞,自作者三之一耳。

 

其間他人數章,羣小因指為永叔,起曖昧之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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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3-13 18:40:39 | 只看該作者

碧雞漫志 卷二


【小山詞】

 

晏叔原歌詞初號《樂府補亡》。

 

自序曰:「往與二三忘名之士浮沉酒中,病世之歌詞不足以析酲解慍,試續南部諸賢作五七字語,期以自娛。

 

不皆敘所懷,亦兼寫一時杯酒間聞見,及同游者意中事。

 

嘗思感物之情,古今不異。

 

竊謂篇中之意,昔人定已不遺,第今無傳耳,故今所製,通以《補亡》名之。

 

始時沈十二廉叔、陳十君龍家有蓮、鴻、蘋、雲,工以清謳娛客,每得一解,即以草授諸兒,吾三人聽之,為一笑樂。」

 

其大指如此。

 

叔原於悲歡合離,寫眾作之所不能,而嫌於誇。

 

故云:「昔人定已不遺,第今無傳。」

 

蓮、鴻、蘋、雲,皆篇中數見,而世多不知為兩家歌兒也。

 

其後目為《小山集》,黃魯直序之云:「嬉弄於樂府之餘,寓以詩人句法,清壯頓挫,能動搖人心。」

 

又云:「狹邪之大雅,豪士之鼓吹,其合者《高唐》、《洛神》之流,其下者不減《桃葉》、《團扇》。」

 

「若乃妙年美士,近知酒色之娛;

 

苦節臞儒,晚悟裙裾之樂。

 

鼓之舞之,使宴安酖毒而不悔,則叔原之罪也哉!」

 

叔原年未至乞身,退居京城賜第,不踐諸貴之門。

 

蔡京重九冬至日遣客求長短句,欣然兩為作《鷓鴣天》:「九日悲秋不到心,鳳城歌管有新音。

 

風彫碧柳愁眉淡,露染黃花笑饜深。

 

初過雁,已聞砧,綺羅叢裏勝登臨。

 

須教月戶纖纖玉,細捧霞觴艷艷金。」

 

「曉日迎長歲歲同,太平簫鼓間歌鐘。

 

雲高未有前村雪,梅小初開昨夜風。

 

羅幕翠,綿筵紅,釵頭羅勝寫宜冬。

 

從今屈指春期近,莫使金罇對月空。」

 

竟無一語及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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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3-13 18:40:57 | 只看該作者

碧雞漫志 卷二


【周賀詞語意精新】

 

江南某氏者解音律,時時度曲。

 

周美成與有瓜葛,每得一解,即為製詞,故周集中多新聲。

 

賀方回初在錢塘作《青玉案》,魯直喜之,賦絕句云:「解道江南斷腸句,只今惟有賀方回。」

 

賀集中如《青玉案》者甚眾。

 

大抵二公卓然自立,不肯浪下筆,予故謂語意精新,用心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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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3-13 18:41:17 | 只看該作者

碧雞漫志 卷二


【梅苑】

 

吾友黃載萬歌詞號《樂府廣變風》,學富才贍,意深思遠,直與唐名輩相角逐,又輔以高明之韻,未易求也。

 

吾每對之嘆息,誦東坡先生語曰:「彼嘗從事於此,然後知其難,不知者以為苟然而已。」

 

夏幾道序之曰:「惜乎語妙而多傷,思窮而氣不舒,賦才如此,反嗇其壽,無乃情文之兆歟?」

 

載萬所居齋前,梅花一株甚盛,因錄唐以來詞人才士之作凡數百首,為齋居之玩,命曰《梅苑》。

 

其序引云:「呈妍月夕,奪霜雪之鮮;

 

吐臭風晨,聚椒蘭之酷。

 

情涯殆絕,鑒賞斯在,莫不抽毫襞彩,比聲裁句。

 

召楚雲使興歌,命燕玉以按節。

 

粧臺之篇,賓筵之章,可得而述焉。」

 

《樂府廣變風》有賦梅花數曲,亦自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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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3-13 18:41:38 | 只看該作者

碧雞漫志 卷二


【蘭畹曲會】

 

《蘭畹曲會》,孔甯極先生之子方平所集。

 

序引稱無為、莫知非,其自作者稱魯逸仲,皆方平隱名,如子虛、烏有、亡是之類。

 

孔平日自號滍臯漁父,與姪處度齊名,李方叔詩酒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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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3-13 18:42:01 | 只看該作者

碧雞漫志 卷二


【大晟樂府得人】

 

崇寧間建大晟樂府,周美成作提舉官,而製撰官又有七。

 

万俟詠雅言,元祐詩賦科老手也,三舍法行,不復進取,放意歌酒,自稱大梁詞隱。

 

每出一章,信宿喧傳都下,政和初召試補官,置大晟樂府製撰之職。

 

新廣八十四調,患譜弗傳,雅言請以盛德大業及祥瑞事迹製詞實譜,有旨依月用律,月進一曲,自此新譜稍傳。

 

時田為不伐亦供職大樂,眾謂樂府得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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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3-13 18:42:19 | 只看該作者

碧雞漫志 卷二


【易安居士詞】

 

易安居士,京東路提刑李格非文叔之女,建康守趙明誠德甫之妻。

 

自少年便有詩名,才力華贍,逼近前輩,在士大夫中已不多得,若本朝婦人,當推詞釆第一。

 

趙死,再嫁某氏,訟而離之,晚節流蕩無歸。

 

作長短句能曲折盡人意,輕巧尖新,姿態百出,閭巷荒淫之語,肆意落筆,自古搢紳之家能文婦女,未見如此無顧籍也。

 

陳後主游宴,使女學士狎客賦詩相贈答,采其尤艷麗者被以新聲,不過「璧月夜夜滿,瓊樹朝朝新」等語。

 

李戡嘗痛元白詩纖艷不逞,非莊士雅人,多為其破壞。

 

流於民間,子父女母,交口教授,淫言媟語,冬寒夏熱,入人肌骨,不可除去。

 

二公集尚存,可考也。

 

元與白書,自謂近世婦人,暈淡眉目,綰約頭鬢,衣服脩廣之度,及匹配色澤,尤劇怪艷,因為艷詩百餘首,今集中不載。

 

元《會真詩》,白《夢游春詩》,所讀纖艷不逞,淫言媟語,止此耳。

 

溫飛卿號多作側辭艷曲,其甚者:「合歡桃核終堪恨,裏許元來別有人」,「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亦止此耳。

 

今之士大夫學曹組諸人鄙穢歌詞,則為艷麗如陳之女學士狎客,為纖艷不逞淫言媟語如元白,為側詞艷曲如溫飛卿,皆不敢也。

 

其風至閨房婦女,誇張筆墨,無所羞畏,殆不可使李戡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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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3-13 18:43:05 | 只看該作者

碧雞漫志 卷二


【六人賦木犀】

 

向伯恭用《滿庭芳》曲賦木犀,約陳去非、朱希真、蘇養直同賦,「月窟蟠根,雲巖分種」者是也。

 

然三人皆用《清平樂》和之。

 

去非云:「黃衫相倚,翠葆層層底。

 

八月江南風日美,弄影山腰水尾。

 

楚人未識孤妍,《離騷》遺恨千年。

 

無住庵中新事,一枝喚起幽禪。」

 

希真云:「人閑花少,菊小芙蓉老。

 

冷淡仙人偏得道,買定西風一笑。

 

前身元是江梅,黃姑點破冰肌。

 

只有暗香猶在,飽參清似南枝。」

 

養直云:「斷崖流水,香度青林底。

 

元配騷人蘭與芷,不數春風桃李。

 

淮南叢桂小山,詩翁合得躋攀。

 

身到十洲三島,心游萬壑千巖。」

 

後伯恭再賦木犀,亦寄《清平樂》贈韓璜叔夏云:「吳頭楚尾,踏破芒鞋底。

 

萬壑千巖秋色裏,不奈惱人風味。

 

如今老我薌林,世間百不關心。

 

獨喜愛香韓壽,能來同醉花陰。」

 

韓和云:「秋光如水,釀作鵝黃蟻。

 

散入千巖佳樹裏。

 

惟許脩門人醉。

 

輕鈿重上風鬢,不禁月冷霜寒。

 

步障深沉歸去,依然愁滿江山。」

 

初,劉原父亦於《清平樂》賦木犀云:「小山叢桂,最有留人意,拂葉攀花無限思,雨濕濃香滿袂。

 

別來過了秋光,翠簾昨夜新霜。

 

多少月官閑地,姮娥借與微芳。」

 

同一花一曲,賦者六人,必有第其高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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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 卷二


【紫姑神詞】

 

正宮《白薴》曲賦雪者,世傳紫姑神作。

 

寫至「追昔燕然畫角,寶鑰珊瑚,是時丞相,虛作銀城換得」,或問出處,答云:「天上文字,汝那得知。」

 

末後句「又恐東君,暗遣花神,先到南國。

 

昨夜江梅,漏泄春消息」,殊可喜也。

 

予舊同僚郝宗文,嘗春初請紫姑神,既降,自稱蓬萊仙人玉英,書《浪淘沙》曲云:「塞上早春時,暖律猶微,柳舒金綫拂回堤。

 

料得江鄉應更好,開盡梅溪。

 

晝漏漸遲遲,愁損仙肌。

 

幾回無語斂雙眉。

 

憑偏欄桿十二曲,日下樓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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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 卷二


【沈公述詞】

 

沈公述為韓魏公之客,魏公在中山,門人多有賜環之望。

 

沈秋日作《霜葉飛》詞云:「謾嬴得相思甚了,東君早作歸來計。

 

便莫惜丹青手,重與芳菲,萬紅千翠。」

 

為魏公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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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 卷二


【賀方回石州慢】

 

賀方回《石州慢》,予舊見其稿,「風色收寒,雲影弄晴」改作「薄雨收寒,斜照弄晴」。

 

又「冰垂玉筋,向午滴瀝檐楹,泥融消盡墻陰雪」改作「煙橫水際,映帶幾點歸鴻,東風消盡龍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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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3-13 18:44:39 | 只看該作者

碧雞漫志 卷二


【宇文叔通詞】

 

宇文叔通久留虜中不得歸,立春日作《迎舂樂》曲云:「寶幡綵勝堆金縷。

 

雙燕釵頭舞。

 

人間要識春來處,天際雁,江邊樹。

 

故國鶯花又誰主,念憔悴,幾年羈旅。

 

把酒祝東風,吹取人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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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 卷二


【周美成點絳唇】

 

周美成初在姑蘇,與營妓岳七楚雲者游甚久,後歸自京師,首訪之,則已從人矣。

 

明日飲於太守蔡巒子高坐中,見其妹,作《點絳唇》曲寄之云:「遼鶴西歸,故鄉多少傷心事。

 

短書不寄,魚浪空千里。

 

憑仗桃根,說與相思意。

 

愁何際,舊時衣袂,猶有東風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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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 卷二


【何文縝詞】

 

何文縝在館閣時,飲一貴人家,侍兒惠柔者解帕子為贈,約牡丹開再集。

 

何甚屬意,歸作《虞美人》曲,曲中隱其名云:「分香帕子揉藍膩,欲去殷勤惠。

 

重來宜待牡丹時,只恐花知,知後故開遲。

 

別來看盡閑桃李,日日欄桿倚。

 

催花無計問東風,夢作一雙蝴蝶遶芳叢。」

 

何書此曲與趙詠道,自言其張本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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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 卷二


【王彥齡夫婦詞】

 

王齊叟彥齡,元祐副樞巖叟之弟,任俊得聲。

 

初官太原,作《望江南》數十曲嘲府縣同僚,遂併及帥,帥怒甚,因眾入謁,面責彥齡:「何敢爾!

 

豈恃兄貴,謂吾不能劾治耶?」

 

彥齡執手板頓首帥前曰:「居下位,只恐被人讒。

 

昨日只吟《青玉案》,幾時曾做《望江南》?

 

試問馬都監。」

 

帥不覺失笑,眾亦匿笑去。

 

今《別素質》曲「此事憑誰知證,有樓前明月,窗外花影」者,彥齡作也。

 

娶舒氏,亦有詞翰。

 

婦翁武選,彥齡事之素不謹。

 

因醉酒嫚罵,翁不能堪,取女歸,竟至離絕。

 

舒在父家,一日行池上,懷其夫,作《點絳唇》曲云:「獨自臨流,興來時把欄干憑。

 

舊愁新恨,耗卻來時興。

 

鷺散魚潛,煙斂風初定。

 

波心靜,照人如鏡,少個年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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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 卷二


【莫少虛詞】

 

《水調歌頭》:「瑤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

 

溪上桃花無數,花上有黃鸝。」

 

世傳為魯直於建炎初見石耆翁,言此莫少虛作也。

 

莫此詞本始,耆翁能道其詳。

 

予嘗見莫《浣溪沙》曲:「寶釧緗裙上玉梯,雲重應恨翠樓低。

 

愁同芳草兩萋萋。」

 

又云:「歸夢悠颺見未真,繡衾恰有暗香薰。

 

五更分得楚臺春。」

 

造語頗工。

 

晚年心醉富貴,不復事文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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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 卷二


【古人使王昌莫愁事】

 

古書亡逸固多,存於世者,亦恨不盡見。

 

李義山絕句云:「本來銀漢是紅墻,隔得盧家白玉堂。

 

誰與王昌報消息,盡知三十六鴛鴦。」

 

而唐人使王昌事尤數,世多不曉,古樂府中可互見,然亦不詳也。

 

一曰:「相逢狹路間,道隘不容車。

 

如何兩少年,挾轂問君家。

 

君家誠易知,易知復難忘。

 

黃金為君門,白玉為君堂。

 

堂上置樽酒,使作邯鄲倡。

 

中庭生桂樹,華燈何煌煌。

 

兄弟兩三人,中子為侍郎。

 

五日一來歸,道上自生光。

 

黃金絡馬頭,觀者滿路傍。

 

入門時左顧,但見雙鴛鴦。

 

鴛鴦七十二,羅列自成行。」

 

一曰:「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採桑南陌頭。

 

十五嫁為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侯。

 

盧家蘭室桂為梁,中有鬱金蘇合香。

 

頭上金釵十二行,足下絲履五文章。

 

珊瑚桂鏡爛生光,平頭奴子提履箱。

 

人生富貴何所望,恨不嫁與東家王。」

 

以三章互考之,即知樂府前篇所謂白玉堂與鴛鴦七十二,乃盧家。

 

然義山稱三十六者,三十六雙,即七十二也。

 

又知樂府後篇所謂東家王,即王昌也。

 

余少年時戲作《清平樂》曲贈妓盧姓者云:「盧家白玉為堂,於飛多少鴛鴦。

 

縱使東墻隔斷,莫愁應念王昌。」

 

黃載萬亦有《更漏子》曲云:「憐宋玉,許王昌。

 

東西鄰短墻。」

 

予每戲謂人曰:「載萬似曾經界兩家來。」

 

蓋宋玉《好色賦》,稱東鄰之子,即宋玉為西鄰也。

 

東家王,即東鄰也 ;

 

載萬用事如此之工。

 

世徒知石城有莫愁,不知洛陽亦有之,前輩言樂府兩莫愁,正謂此也。

 

又韓致光詩:「何必苦勞魂與夢,王昌祇在此墻東。」

 

業唱歌者,沈亞之目為聲家,又曰聲黨,又曰貢聲中禁。

 

李義山云:「王昌且在墻東住,未必金堂得免嫌。」

 

又云:「欲入盧家白玉堂,新春催破舞衣裳。」

 

《對雪》云:「又入盧家妒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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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 卷二


【陳無己浣溪沙】

 

陳無己作《浣溪沙》曲云:「暮葉朝花種種陳,三秋作意問詩人。

 

安排雲雨要新清。

 

隨意且須追去馬,輕衫從使著行塵。

 

晚窗誰念一愁新。」

 

本是「安排雲雨要清新」,以末後句「新」字韻,遂倒作「新清」。

 

世言無己喜作莊語,其弊生硬是也。

 

詞中暗帶陳三、念一兩名,亦有時不莊語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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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 卷三


【霓裳羽衣曲】

 

《霓裳羽衣曲》,說者多異。

 

予斷之曰:西涼創作,明皇潤色,又為易美名。

 

其他飾以神怪者,皆不足信也。

 

唐史云:河西節度使楊敬忠獻,凡十二遍。

 

白樂天《和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云:「由來能事各有主,楊氏創聲君造譜。」

 

自注云:「開元中,西涼節度使楊敬述造。」

 

鄭愚《津陽門詩》注亦稱西涼府都督楊敬述進。

 

予又考唐史《突厥傳》,開元間,涼州都督楊敬述為暾欲谷所敗,白衣檢校涼州事。

 

樂天、鄭愚之說是也。

 

劉夢得詩云:「開元天子萬事足,惟惜當年光景促。

 

三鄉陌上望仙山,歸作霓裳羽衣曲。

 

仙心從此在瑤池,三清八景相追隨。

 

天上忽乘白雲去,世間空有秋風詞。」

 

李肱《霓裳羽衣曲》詩云:「開元太平時,萬國賀豐歲。

 

梨園進舊曲,玉座流新製。

 

鳳管迭參差,霞衣競搖曳。」

 

元微之《法曲》詩云:「明皇度曲多新態,宛轉浸淫易沈著。

 

赤白桃李取花名,霓裳羽衣號天落。」

 

劉詩謂明皇望女幾山,持志求仙,故退作此曲。

 

當時詩今無傳,疑是西涼獻曲之後,明皇三鄉眺望,發興求仙,因以名曲。

 

「忽乘白雲去,空有秋風詞」,譏其無成也。

 

李詩謂明皇厭梨園舊曲,故有此新製。

 

元詩謂明皇作此曲多新態,霓裳羽衣非人間服,故號天落。

 

然元指為法曲,而樂天亦云:「法曲法曲歌霓裳,政和世理音洋洋。

 

開元之人樂且康。」

 

又知其為法曲一類也。

 

夫西涼既獻此曲,而三人者又謂明皇製作,予以是知為西涼創作,明皇潤色者也。

 

杜佑《理道要訣》云:「天寶十三載七月改諸樂名,中使輔璆琳宣進止,令於太常寺刊石,內黃鍾商《婆羅門曲》改為《霓裳羽衣曲》。」

 

《津陽門詩》註:「葉法善引明皇入月宮,聞樂歸,笛寫其半,會西涼都督楊敬述進《婆羅門》,聲調脗合,遂以月中所聞為散序,敬述所進為其腔,製《霓裳羽衣》。」

 

月官事荒誕,惟西涼進《婆羅門曲》,明皇潤色,又為易美名,最明白無疑。

 

《異人錄》云:「開元六年,上皇與申天師中秋夜同游月中,見一大官府,牓曰:『廣寒清虛之府』。

 

兵衛守門,不得入。

 

天師引上皇躍超煙霧中,下視玉城,仙人、道士乘雲駕鶴往來其間,素娥十餘人,舞笑於廣庭大桂樹下,樂音嘈雜清麗。

 

上皇歸,編律成音,製《霓裳羽衣曲》。」

 

《逸史》云:「羅公遠中秋侍明皇宮中翫月,以拄杖向空擲之,化為銀橋,與帝升橋,寒氣侵人,遂至月宮。

 

女仙數百,素練霓衣,舞於廣庭。

 

上問曲名,曰:《霓裳羽衣》。

 

上記其音,歸作《霓裳羽衣曲》。」

 

《鹿革事類》云:「八月望夜,葉法善與明皇游月官,聆月中天樂,問曲名,曰:《紫雲回》。

 

默記其聲,歸傳之,名曰《霓裳羽衣》。」

 

此三家者,皆誌明皇游月宮,其一申天師同游,初不得曲名。

 

其一羅公遠同游,得今曲名。

 

其一葉法善同游,得《紫雲回》曲名,歸易之。

 

雖大同小異,要皆荒誕無可稽據。

 

杜牧之《華清宮》詩:「月聞仙曲調,霓作舞衣裳。」

 

詩家搜奇入句,非決然信之也。

 

又有甚者,《開元傳信記》云:「帝夢游月官,聞樂聲,記其曲名《紫雲回》。」

 

《楊妃外傳》云:「上夢仙子十餘輩,各執樂器,御雲而下。

 

一人曰:『此曲神仙《紫雲回》,今授陛下。』」

《明皇雜錄》及《仙傳拾遺》云:「明皇用葉法善術,上元夜自上陽宮往西涼州觀燈,以鐵如意質酒而還,遣使取之,不誣。」

 

《幽怪錄》云:「開元正月望夜,帝欲與葉天師觀廣陵,俄虹橋起殿前,師奏請行,但無回顧。

 

帝步上,高力士、樂官數十從,頃之,到廣陵。

 

士女仰望,曰:『仙人現。』

師請令樂官奏《霓裳羽衣》一曲,乃回。

 

後廣陵奏:『上元夜仙人乘雲西來,臨孝感寺,奏《霓裳羽衣曲》而去。』上大悅。」

 

唐人喜言開元天寶事,而荒誕相凌奪如此,將使誰信之?

 

予以是知其他飾以神怪者,皆不足信也。

 

王建詩云:「弟子歌中留一色,聽風聽水作霓裳。」

 

歐陽永叔《詩話》以不曉聽風聽水為恨。

 

蔡絛《詩話》云:出唐人《西域記》。

 

龜玆國王與臣庶知樂者,於大山間聽風水聲,均節成音。

 

後翻入中國,如《伊州》、《甘州》、《涼州》,皆自龜玆致。

 

此說近之,但不及《霓裳》。

 

予謂《涼州》定從西涼來,若《伊》與《甘》,自龜玆致,而龜玆聽風水造諸曲,皆未可知。

 

王建全章,餘亦未見。

 

但「弟子歌中留一色」,恐是指梨園弟子,則何豫於龜玆?

 

置之勿論可也。

 

按唐史及唐人諸集、諸家小說,楊太真進見之日,奏此曲導之。

 

妃亦善此舞,帝嘗以趙飛燕身輕,成帝為置七寶避風臺事戲妃,曰:「爾則任吹多少。」

 

妃曰:「《霓裳》一曲,足掩前右。」

 

而宮妓佩七寶瓔珞舞此曲,曲終珠翠可掃。

 

故詩人云:「貴妃宛轉侍君側,體弱不勝珠翠繁。

 

冬雪飄颻錦袍暖,舂風蕩樣霓裳翻。」

 

又云:「天閣沈沈夜未央,碧雲仙曲舞霓裳。

 

一聲玉笛向空盡,月滿驪山宮漏長。」

 

又云:「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來。」

 

又云:「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又云:「世人莫重霓裳曲,曾致干戈是此中。」

 

又云:「雲雨馬嵬分散後,驪宮無復聽霓裳。」

 

又云:「霓裳滿天月,粉骨幾春風。」

 

帝為太上皇,就養南宮,遷於西宮,梨園弟子玉琯發音,聞此曲一聲,則天顏不怡,左右歔欷。

 

其後憲宗時,每大宴,間作此舞。

 

文宗時,詔太常卿馮定,采開元雅樂,製《雲韶雅樂》及《霓裳羽衣曲》。

 

是時四方大都邑及士大夫家,已多按習,而文宗乃令馮定製舞曲者,疑曲存而舞節非舊,故就加整頓焉。

 

李後主作《昭惠后誄》云:「《霓裳羽衣曲》,綿玆喪亂,世罕聞者。

 

獲其舊譜,殘缺頗甚。

 

暇日與后詳定,去彼淫繁,定其缺墜。」

 

蓋唐末始不全。

 

《蜀檮杌》稱:「三月上巳,王衍宴怡神亭,衍自執板唱《霓裳羽衣》、《後庭花》、《思越人》曲。」

 

決非開元全章。

 

《洞微志》稱:「五代時,齊州章丘北村任六郎,愛讀道書,好湯餅,得犯天麥毒疾,多唱異曲。

 

八月望夜,待月私第,六郎執板大譟一曲。

 

有水鳥野雀數百,集其舍屋傾聽。

 

自道曰:「此即昔人《霓裳羽衣》者。」

 

眾請於何得,笑而不答。」

 

既得之邪疾,使此聲果傳,亦未足信。

 

按明皇改《婆羅門》為《霓裳羽衣》,屬黃鍾商。

 

云:時號越調,即今之越調是也。

 

白樂天《嵩陽觀夜奏霓裳》詩云:「開元遺曲自淒涼,況近秋天調是商。」

 

又知其為黃鍾商無疑。

 

歐陽永叔云:「人間有《瀛府》、《獻仙音》二曲,此其遺聲。」

 

《瀛府》屬黃鍾宮,《獻仙音》屬小石調,了不相干。

 

永叔知《霓裳羽衣》為法曲,而《瀛府》、《獻仙音》為法曲中遺聲,今合兩個宮調作《霓裳羽衣》一曲遺聲,亦太疏矣。

 

《筆談》云:「蒲中逍遙樓楣上,有唐人橫書,類梵字,相傳是《霓裳譜》,字訓不通,莫知是非。

 

或謂今燕部有《獻仙音》曲,乃其遺聲。

 

然《霓裳》本謂之道調法曲,《獻仙音》乃小石調爾。」

 

又《嘉祐雜志》云:「同州樂工翻河中黃幡綽《霓裳譜》,鈞容樂工任守澄以為非是,別依法曲造成。

 

教坊伶人花日新見之,題其後云:『法曲雖精,莫近《望瀛》。』」

予謂《筆談》知《獻仙音》非是,乃指為道調法曲,則無所著見。

 

獨《理道要訣》所載,係當時朝旨,可信不誣。

 

《雜志》謂同州樂工翻河中黃幡綽譜,雖不載何宮調,安知非逍遙樓楣上橫書耶?

 

今並任守澄譜皆不傳。

 

樂天《和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云:「磬簫箏笛遞相攙,擊擫彈吹聲邐迤。」

 

注云:「凡法曲之初,眾樂不齊,惟金石絲竹次第發聲,霓裳序初亦復如此。」

 

又云:「散序六奏未動衣,陽臺宿雲慵不飛。

 

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拆。」

 

注云:「散序六遍無拍,故不舞,中序始有拍,亦名拍序。」

 

又云:「繁音急節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鏗錚。

 

翔鸞舞了卻收翅,唳鶴曲終長引聲。」

 

注云:「《霓裳》十二遍而曲終,凡曲將終,皆聲拍促速,惟《霓裳》之末,長引一聲。」

 

《筆談》云:「《霓裳曲》凡十二疊,前六疊無拍,至第七疊方謂之疊遍,自此始有拍而舞。」

 

《筆談》,沈存中撰。

 

沈指《霓裳羽衣》為道調法曲,則是未嘗見舊譜。

 

今所云豈亦得之樂天乎?

 

世有般涉調《拂霓裳曲》,因石曼卿取作傳踏,述開元天寶舊事。

 

曼卿云:本是月宮之音,翻作人間之曲。

 

近夔帥曾端伯增損其辭,為勾遣隊口號,亦云開寶遺音。

 

蓋二公不知此曲自屬黃鍾商,而《拂霓裳》則般涉調也。

 

宣和初,普州守山東人王平,詞學華贍,自言得夷則商《霓裳羽衣譜》,取陳鴻、白樂天《長恨歌傳》,並樂天《寄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又雜取唐人小詩長句,及明皇、太真事,終以微之《連昌宮飼》,補綴成曲,刻板流傳。

 

曲十一段,起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正 攧、入破、虛催、袞、實催、袞、歇拍、殺袞,音律節奏,與白氏歌注大異。

 

則知唐曲今世決不復見,亦可恨也。

 

又唐史稱:客有以按樂圖示王維者,無題識。

 

維徐曰:「此《霓裳》第三疊最初拍也。」

 

客未然,引工按曲,乃信。

 

予嘗笑之,霓裳第一至第六疊無拍者,皆散序故也。

 

類音家所行大品,安得有拍?

 

樂圖必作舞女,而霓裳散序六疊以無拍故不舞。

 

又畫師于樂器上,或吹或彈,止能畫一個字,諸曲皆有此一字,豈獨《霓裳》?

 

唐孔緯拜官教坊,優伶求利市,緯呼使前,索其笛,指竅問曰:「何者是《浣溪沙》孔籠子?」

 

諸伶大笑。

 

此與畫圖上定曲名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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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3-13 18:49:07 | 只看該作者

碧雞漫志 卷三


【涼州曲】

 

《涼州曲》,唐史及《傳載》稱:天寶樂曲皆以邊地為名,若《涼州》、《伊州》、《甘州》之類,曲遍聲繁,名入破。

 

又詔道調法曲與胡部新聲合作。

 

明年,安祿山反,涼、伊、甘皆陷。

 

《土蕃史》及《開元傳信紀》亦云:西涼州獻此曲,寧王憲曰:「音始於宮,散於商,成於角徵羽。

 

斯曲也,宮離而不屬,商亂而加暴,君卑逼下,臣僭犯上,臣恐一日有播遷之禍。」

 

及安史之亂,世頗思憲審音。

 

而《楊妃外傳》乃謂上皇居南內,夜與妃侍者紅桃歌妃所製《涼州詞》,上因廣其曲,今流傳者益加。

 

《明皇雜錄》亦云:「上初自巴蜀回,夜來乘月登樓,命妃侍者紅桃歌《涼州》,即妃所製。

 

上親御玉笛為倚曲,曲罷無不感泣。

 

因廣其曲,傳於人間。」

 

予謂皆非也。

 

《涼州》在天寶時已盛行,上皇巴蜀回,居南內,乃肅宗時,那得始廣此曲?

 

或曰:因妃所製詞而廣其曲者,亦詞也,則流傳者益加,豈亦詞乎?

 

舊史及諸家小說謂妃善歌舞,邃曉音律,不稱善製詞。

 

今妃《外傳》及《明皇雜錄》所云,誇誕無實,獨帝御玉笛為倚曲,因廣之,流傳人間,似可信,但非《涼州》耳。

 

唐史又云:其聲本宮調。

 

今《涼州》見於世者凡七宮曲,曰黃鍾宮、道調宮、無射宮、中呂宮、南呂宮、仙呂宮、高宮,不知西涼所獻何宮也。

 

然七曲中,知其三是唐曲,黃鍾、道調、高宮者是也。

 

《脞說》云:「《西涼州》本在正宮,貞元初,康崑崙翻入琵琶玉宸宮調,初進在玉宸殿,故以命名,合眾樂即黃鍾也。」

 

予謂黃鍾即俗呼正宮,崑崙豈能捨正宮外別製黃鍾涼州乎?

 

因玉宸殿奏琵琶,就易美名,此樂工誇大之常態。

 

而《脞說》便謂翻入琵琶玉宸宮調。

 

《新史》雖取其說,止雲康崑崙寓其聲於琵琶,奏於玉宸殿,因號玉宸宮調,合諸樂則用黃鍾宮,得之矣。

 

張祜詩云:「春風南內百花時,道調涼州急遍吹。

 

揭手便拈金椀舞,上皇驚笑悖拏兒。」

 

又《幽閑鼓吹》云:「元載子伯和勢傾中外,福州觀察使寄樂妓數十人,使者半歲不得通。

 

窺伺門下,有琵琶康崑崙出入,乃厚 遺求通,伯和一試,盡付崑崙。

 

段和上者,自製道調《涼州》,崑崙求譜,不許,以樂之半為贈,乃傳。」

 

據張祜詩,上皇時已有此曲,而《幽閑鼓吹》謂段師自製,未知孰是。

 

白樂天《秋夜聽高調涼州》詩云:「樓上金風聲漸緊,月中銀字韻初調。

 

促張弦柱吹高管,一曲涼州入泬寥。」

 

大呂宮,俗呼高宮,其商為高大石,其羽為高般涉,所調高調,乃高宮也。

 

《史》及《脞說》又云:「涼州有大遍、小遍」,非也。

 

凡大麴有散序、靸、排遍、攧、正攧、入破、虛催、實催、袞遍、歇拍、殺 袞,始成一曲,此謂大遍。

 

而《涼州》排遍,予曾見一本有二十四段。

 

後世就大麴製詞者,類從簡省,而管弦家又不肯從首至尾吹彈,甚者學不能盡。

 

元微之詩云:「逡巡大遍《梁州》徹。」

 

又云:「《梁州》大避最豪嘈。」

 

史及《脞說》謂有大遍小遍,其誤識此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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