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一出 剿寇】

【添字紅繡鞋】

 

三軍笑口齊開，齊開；

 

旌旗滿路爭排，爭排。

 

擁大將，氣雄哉，合圖畫上雲台。

 

把軍書忙裁，忙裁；

 

捷奏報金階，捷奏報金階。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一出 剿寇】

【尾聲】

 

兩都早慰雲霓待，九廟重瞻日月開，複立皇唐億萬載。

 

悲風殺氣滿山河，白居易　師克由來在協和。

 

胡　曾行望風京旋凱捷，賀　朝　千山明月靜干戈。

 

杜荀鶴 吳評：“敘次時事簡而能括，是大手筆。”

 

吳評：“以殺人為能便是草寇語。”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生上］蜀江水碧蜀山青，贏得朝朝暮暮情。

 

但恨佳人難再得，豈知傾國與傾城。

 

寡人自幸成都，傳位太子，改稱上皇。

 

喜的郭子儀兵威大震，指日蕩平。

 

只念妃子為國捎軀，無可表白，特敕成都府建廟一座。

 

又選高手匠人，將旃檀香雕成妃子生像。

 

命高力士迎進宮來，待寡人親自送入廟中供養。

 

敢待到也。

 

［歎科］咳，想起我妃子呵，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正宮端正好】

 

是寡人昧了他誓盟深，負了他恩情廣，生拆開比翼鸞凰。

 

說甚麼生生世世無拋漾，早不道半路裏遭魔障。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滾繡球】

 

恨寇逼的慌，促駕起的忙。

 

點三千羽林兵將，出延秋，便沸沸揚揚。

 

甫傷心第一程，到馬嵬驛舍傍。

 

猛地裏爆雷般齊呐起一聲的喊響，早子見鐵桶似密圍住四下裏刀槍。

 

惡噷噷單施逞著他領軍元帥威能大，眼睜睜只逼拶的俺失勢官家氣不長，落可便手腳慌張。

 

恨只恨陳元禮呵，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叨叨令】

 

不催他車兒馬兒，一謎家延延挨挨的望；

 

硬執著言兒語兒，一會裏喧喧騰騰的謗；

 

更排些戈兒戟兒，不哄中重重疊疊的上；

 

生逼個身兒命兒，一霎時驚驚惶惶的喪。

 

［哭科］兀的不痛殺人也麼哥，兀的不痛殺人也麼哥！

 

閃的我形兒影兒，這一個孤孤淒淒的樣。

 

寡人如今好不悔恨也！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脫布衫】

 

羞殺咱掩面悲傷，救不得月貌花龐。

 

是寡人全無主張，不合呵將他輕放。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小梁州】

 

我當時若肯將身去抵搪，未必他直犯君王；

 

縱然犯了又何妨，泉臺上，倒博得永成雙。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麼篇】

 

如今獨自雖無恙，問餘生有甚風光！

 

只落得淚萬行，悉千狀！

 

［哭科］我那妃子呵，人間天上，此恨怎能償！

 

［醜同二宮女、二內監捧香爐、花旛，引雜抬楊妃像，鼓樂行上］［醜見生科］啟萬歲爺，楊娘娘寶像迎到了。

 

［生］快迎進來波。

 

［醜］領旨。

 

［出科］奉旨：宣楊娘娘像進。

 

［宮女］領旨。

 

［做抬像進、對生，宮女跪，扶像略俯科］楊娘娘見駕。

 

［醜］平身。

 

［宮女起科］［生起立對像哭科］我那妃子呵，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上小樓】

 

別離一向，忽看嬌樣。

 

待與你敘我冤情，說我驚魂，話我愁腸……［近前叫科］妃子，妃子，怎不見你回笑龐，答應響，移身前傍。

 

［細看像，大哭科］呀，原來是刻香檀做成的神像！

 

［醜］鑾輿已備，請萬歲爺上馬，送娘娘入廟。

 

［雜扮校尉，瓜、旗、傘、扇，鑾駕隊子上］［生］高力士傳旨，馬兒在左，車兒在右，朕與娘娘並行者。

 

［醜］領旨。

 

［生上馬，校尉抬像，排隊引行科］［生］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麼篇】

 

穀碌碌風車呵緊貼著行，嫋亭亭龍鞭呵相對著揚。

 

依舊的輦兒廝並，肩兒齊亞，影兒成雙。

 

情暗傷，心自想。

 

想當時聯鑣遊賞，怎到頭來剛做了恁般隨倡！

 

［到科］［醜］到廟中了，請萬歲爺下馬。

 

［生下馬科］內侍每，送娘娘進廟去者。

 

［鑾駕隊子下］［內侍抬像，同宮女、醜隨生進，生做入廟看科］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滿庭芳】

 

我向這廟裏抬頭覷望，問何如西宮南苑，金屋輝光？

 

那裏有鴛幃、繡幕、芙蓉帳，空則見顫巍巍神幔高張，泥塑的宮娥兩兩，帛裝的阿監雙雙。

 

剪簇簇旛旌揚，招不得香魂再轉，卻與我搖曳吊心腸。

 

［生前坐科］［醜］吉時已屆，候旨請娘娘升座。

 

［生］宮人每，伏侍娘娘升座者。

 

［宮女應科］領旨。

 

［內細樂，宮女扶像對生，如前略俯科］楊娘娘謝恩。

 

［醜］平身。

 

［生起立，內鼓樂，眾扶像上座科］［生］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快活三】

 

俺只見宮娥每簇擁將，把團扇護新妝。

 

猶錯認定情初，夜入蘭房。

 

［悲科］可怎生冷清清獨坐在這彩畫生綃帳！

 

［醜］啟萬歲爺，楊娘娘升座畢。

 

［生］香得過來。

 

［醜跪奉香，生拈香科］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朝天子】

 

爇騰騰寶香，映熒熒燭光，猛逗著往事來心上。

 

記當日長生殿裏禦爐傍，對牛女把深盟講。

 

又誰知信誓荒唐，存歿參商！

 

空憶前盟不暫忘。

 

今日呵，我在這廂，你在那廂，把著這斷頭香在手添悽愴。

 

高力士看酒過來，朕與娘娘親奠一杯者。

 

［醜奉酒科］初賜爵。

 

［生捧酒哭科］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四邊靜】

 

把杯來擎掌，怎能夠檀口還從我手內嘗。

 

按不住悽惶，叫一聲妃子也親陳上。

 

淚珠兒溶溶滿觴，怕添不下半滴葡萄釀。

 

［醜接杯獻座科］［生］我那妃子呵，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耍孩兒】

 

一杯望汝遙來享，痛煞煞古驛身亡。

 

亂軍中抔土便埋藏，並不曾瀽半碗涼漿。

 

今日呵，恨不誅他肆逆三軍眾，祭汝含酸一國殤。

 

對著這雲幃像，空落得儀容如往，越痛你魂魄飛揚。

 

［醜又奉酒科］亞賜爵。

 

［生捧酒哭科］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五煞】

 

碧盈盈酒再陳，黑漫漫恨未央，天昏地暗人癡望。

 

今朝廟宇留西蜀，何日山陵改北邙！

 

［醜又接杯獻座科］［生哭科］寡人呵，與你同穴葬，做一株塚邊連理，化一對墓頂鴛鴦。

 

［醜又奉酒科］終賜爵。

 

［生捧酒科］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四煞】

 

奠靈筵禮已終，訴衷情話正長。

 

你嬌波不動，可見我愁模樣？

 

只為我金釵鈿盒情辜負，致使你白練黃泉恨渺茫。

 

［醜接杯獻科］［生哭科］向此際捶胸想，好一似刀裁了肺腑，火烙了肝腸。

 

［醜、宮女、內侍俱哭科］［生看像驚科］呀，高力士，你看娘娘臉上，兀的不流出淚來了。

 

［醜同宮女看科］呀，神像之上，果然滿面淚痕，奇怪，奇怪！

 

［生哭科］哎呀，我那妃子呀，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三煞】

 

只見他垂垂的濕滿頤，汪汪的含在眶，紛紛的點滴神臺上。

 

分明是牽衣請死愁容貌，回顧吞聲慘面龐。

 

這傷心真無兩，休說是泥人墮淚，便教那鐵漢也腸荒！

 

［醜］萬歲爺請免悲傷，待奴婢每叩見娘娘。

 

［同宮女、內侍哭拜科］［生］

我本善良

【長生殿 第卅二出 哭像】

【二煞】

 

只見老常侍雙膝跪，舊宮娥伏地傷。

 

叫不出娘娘千歲，一個個含悲向。

 

［哭科］妃子呵，只為你當日在昭陽殿裏施恩遍，今日個錦水祠中遺愛長。

 

悲風蕩，腸斷殺數聲杜宇，半壁斜陽。

 

［醜］請萬歲爺與娘娘焚帛。

 

［生］再看酒來。

 

［醜奉酒焚帛，生酹酒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