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不多灸策】
問:灸穴須按經取穴,其氣易連而其病易除,然人身三百六十五絡,皆歸於頭,頭可多灸歟?
灸良已,間有不發者,當用何法發之?
嘗謂穴之在人身也,有不一之名,而灸之在吾人也,有至一之會。
蓋不知其名,則昏謬無措,無以得其周身之理,不觀其會,則散漫靡要,何以達其貫通之原。
故名也者,所以盡乎周身之穴也,固不失之太繁;
會也者,所以貫乎周身之穴也,亦不失之太簡。
人而知乎此焉,則執簡可以御繁,觀會可以得要,而按經治疾之余,尚何疾之有不愈,而不足以仁壽斯執事發策,而以求穴在乎按經,首陽不可多灸及所以發灸之術,下詢承學,是誠究心於民瘼者。
愚雖不敏,敢不掇述所聞以對。
嘗觀吾人一身之氣,周流於百骸之間,而統之則有其宗,猶化工一元之氣,磅因礡於乾坤之內,而會之則有其要。
故仰觀於天,其星辰之奠麗,不知其幾也,而求其要,則惟以七宿為經,二十四曜為緯;
俯察於地,其山川之流峙,不知其幾也,而求其要則惟以五岳為宗,四瀆為委,而其他咸弗之求也。
天地且然,而況人之一身?
內而五臟六腑,外而四體百形,表裡相應,脈絡相通,其所以生息不窮,而肖形於天地者,寧無所網維統紀於其間耶!
故三百六十五絡,所以言其煩也,而非要也;
十二經穴,所以言其法也,而非會也。
總而會之,則人身之氣有陰陽,而陰陽之運有經絡,循其經而按之,則氣有連屬,而穴無不正,疾無不除。
譬之庖丁解牛,會則其湊,通則其虛,無假斤斫之勞,而頃刻無全牛焉。
何也?
彼固得其要也。
故不得其要,雖取穴之多,亦無以濟人;
苟得其要,則雖會通之簡,亦足以成功,惟在善灸者加之意焉耳。
自今觀之,如灸風而取諸風池、百會,灸勞而取諸膏肓、百勞;
灸氣而取諸氣海;
灸水而取諸水分;
欲去腹中之病,則灸三裡;
欲治頭目之疾,則灸合谷;
欲愈腰腿,則取環跳、風市;
欲拯手臂,則取肩、曲池。
其他病以人殊,治以疾異,所以得之心而應之手者,罔不昭然,有經絡在焉。
而得之則為良醫,失之則為粗工,凡以辨諸此也。
至於首為諸陽之會,百脈之宗,人之受病固多,而吾之施灸宜別,若不察其機而多灸之,其能免夫頭目旋眩、還視不明之咎乎?
不審其地而並灸之,其能免夫氣血滯絕、肌肉單薄之忌乎?
是百脈之皆歸於頭,而頭之不可多灸,尤按經取穴者之所當究心也。
若夫灸之宜發,或發之有速而有遲,固雖系於人之強弱不同,而吾所以治之者,可不為之所耶?
觀東垣灸三裡七壯不發,而復灸以五壯即發,秋夫灸中脘九壯不發,而漬以露水,熨以熱履, 以赤蔥,即萬無不發之理,此其見之《圖經》《玉樞》諸書,蓋班班具載可考而知者。
吾能按經以求其原,而又多方以致其發,自無患乎氣之不連,疾之不療,而於灼艾之理,斯過半矣。
抑愚又有說焉,按經者法也,而所以神明之者心也。
蘇子有言:一人飲食起居,無異於常人,而愀然不樂,問其所苦,且不能自言,此庸醫之所謂無足憂,而扁鵲、倉公之所望而驚焉者。
彼驚之者何也?
病無顯情,而心有默識,誠非常人思慮所能測者。
今之人徒曰:吾能按經,吾能取穴。
而不於心焉求之,譬諸刻舟而求劍,膠柱而鼓瑟,其療人之所不能療者,吾見亦罕矣。
然則善灸者奈何?
靜養以虛此心,觀變以運此心,旁求博采以曠此心,使吾心與造化相通,而於病之隱顯,昭然無遁情焉。
則由是而求孔穴之開合,由是而察氣候之疾徐,由是而明呼吸補瀉之宜,由是而達迎隨出入之機,由是而酌從衛取氣,從榮置氣之要,不將從手應心,得魚兔而忘筌蹄也哉!
此又岐黃之秘術,所謂百尺竿頭進一步者,不識執事以為何如?
引自:http://www.a94382761.com/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tid=300038&pid=380584&fromuid=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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