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疫論 上卷 辨明傷寒時疫21】
或曰︰子言傷寒與時疫有霄壤之隔,今用三承氣,及桃仁承氣、抵當、茵陳諸湯,皆傷寒方也,既用其方,必同其証,子何言之異也?
曰︰夫傷寒必有感冒之因,或單衣風露,或強力入水,或臨風脫衣,或當檐出浴,當覺肌肉粟起,既而四肢拘急,惡風惡寒,然後頭疼身痛,發熱惡寒,脈浮而數,脈緊無汗為傷寒,脈緩有汗為傷風。
時疫初起,原無感冒之因,忽覺凜凜,以後但熱而不惡寒,然亦有所觸因而發者,或飢飽勞碌,或焦思氣鬱,皆能觸動其邪,是促其發也。
不因所觸無故自發者居多,促而發者,十中之一二耳。
且傷寒投劑,一汗而解,時疫發散,雖汗不解。
傷寒不傳染於人,時疫能傳染於人。
傷寒之邪,自毫竅而入;時疫之邪,自口鼻入。
傷寒感而即發,時疫感久而後發。
傷寒汗解在前,時疫汗解在後。
傷寒投劑可使立汗;時疫汗解,俟其內潰,汗出自然,不可以期。
傷寒解以發汗,時疫解以戰汗。
傷寒發斑則病篤,時疫發斑則病衰。
傷寒感邪在經,以經傳經;時疫感邪在內,內溢於經,經不自傳。
傷寒感發甚暴,時疫多有淹纏二三日,或漸加重,或淹纏五六日,忽然加重。
傷寒初起,以發表為先,時疫初起,以疏利為主。
種種不同。
其所同者,傷寒時疫皆能傳胃,至是同歸於一,故用承氣湯輩,導邪而出。
要之,傷寒時疫,始異而終同也。
夫傷寒之邪,自肌表一徑傳裡,如浮雲之過太虛,原無根蒂,惟其傳法,始終有進而無退,故下後皆能脫然而愈。
時疫之邪,始則匿於膜原,根深蒂固,發時與營衛交並,客邪經由之處,營衛未有不被其所傷者,因其傷,故名曰潰。
然不潰則不能傳,不傳邪不能出,邪不出而疾不瘳。
時疫下後,多有未能頓解者,何耶?蓋疫邪每有表裡分傳者,因有一半向外傳,則,於是肌肉之邪,不能即達於肌表,下後裡氣一通,表氣亦順,向者鬱於肌肉之邪,方能盡發於肌表,或斑或汗,然後脫然而愈,傷寒下後無有此法。
雖曰終同,及細較之,而終又有不同者矣。
或曰︰傷寒感天地之正氣,時疫感天地之戾氣,氣既不同,俱用承氣,又何藥之相同也?曰︰風寒疫邪,與吾身之真氣,勢不兩立,一有所著,氣壅火積,氣也,火也,邪也,三者混一,與之俱化,失其本然之面目,至是均為之邪矣。
但以驅逐為功,何論邪之同異也。
假如初得傷寒為陰邪,主閉藏而無汗,傷風為陽邪,主開發而多汗,始有桂枝、麻黃之分,原其感而未化也,傳至少陽,並用柴胡,傳至胃家,並用承氣,至是亦無複有風寒之分矣。
推而廣之,是知疫邪傳胃,治法無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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