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廬醫話 卷一 保生07】
蘇子瞻曰︰傷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
旨哉斯言﹗士大夫祿位既隆,更思快心悅志,往房術於陶仲文,時尚為庶僚,行之而驗。
又以授張江陵,尋致通顯。
譚行之二十年,一夕御妓女而敗,時年甫逾六十,自揣不起。
囑江陵慎之,張用譚術不已,日以枯瘠,亦不及下壽而終。
夫譚、張皆一代偉人,而猶縱欲殞身,可見色之易溺人也。
自非脫然於情欲之私,而兼之卓守之堅,烏能不為所害哉﹗ 凡人於情欲,最難割斷。
觀宋《李莊簡集》中,客有見饋溫劑云可壯元陽,因感而作詩,竊嘆徒損傷。
人生百歲期,南北隨炎涼。
君看田野間,父老多康強。
茅檐弄兒孫,春隴驅牛羊。
何曾識丹劑,但喜秫黍香。
伊芳余十年謫,日聞貴人亡。
金丹不離口, 妙常在傍。
真元日滲漏,滓穢留空腸。
四大忽分離,一物不得將。
歌喉變哀音,舞衣換裳。
爐殘箭鏃砂,篋余鹿角霜。
拙哉此愚夫,取藥殊未央。
我有出世法,亦如不死方。
御寒須布帛,欲飽資稻粱。
床頭酒一壺,膝上琴一張。
興來或揮手,客至亦舉觴。
滌硯臨清池,抄書傍明窗。
日用但如斯,便覺日月長。
參苓性和平,扶衰固難忘。
恃藥恣聲色,如人蓄豺野狼。
此理甚明白,吾言豈荒唐。
書為座右銘,聊以砭世盲。
讀此可以見所養之純,宜其久居瘴鄉而神明不衰,克躋上壽也。
士大夫能如公之守身,有不康強逢吉者乎?
公又與蕭德超書云:張全真在會稽搜求妙麗,丹砂茸附,如啖魚肉,徒恣嗜欲耳。
自謂享榮貴,得便宜,今為一枯骨,有甚便宜?到這裡,便世尊諸大菩薩出來,也救不得,豈不哀哉﹗此可為溺情燕私者當頭棒喝。
養生家有行房禁忌日期,人每以為迂而忽之,不知世間常有壯年得病暴亡,未始不由於此。
至於合婚吉期,往往不避分至節氣,少年恣欲,隱乖陰陽之和,病根或因之而伏,不可不留意也。
采戰之術,乃邪說也。
孫真人《千金方‧房中補益篇》詳房中之術,且謂能御十二女而不施色必動心,況交合之際,火隨欲煽,雖不施瀉,真精必因之而耗,安能延年?
又治陽不起壯陽道方,用原蠶蛾、蛇床子、附子等味,以此示人,必將假熱藥以縱欲,而貽害無窮。
曾謂濟物攝生如真人,而忍出此乎?男子破身遲,則精力強固。
凡育子者,最防其知識早開,天真損耗,每至損身。
當童蒙就傳之時,尤宜審擇儔侶,勿令比匪致傷。
余族侄某,成童時至親戚讀書,同塾六人,有沈氏子年最長,導諸童以淫褻事。
數年後,諸童病瘵死者三人,侄亦一病幾殆。
又如俊仆韶婢,皆不宜使之相親。
長洲陳公子甫婚而咯血,其母慮溺於燕婉,命居書室,一老奴一稚僮侍寢,老奴嗜酒,夜即酣睡,公子遂與僮私,病轉增劇,比其母知之,則已沉痼,竟致不起。
此所謂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可不鑒諸?(沈氏子余曾見之,屢應童子試不售,四十餘歲潦倒以卒,殆薄行之報。)
人至中年,每求延壽之術。
有謂當絕欲者,有謂當服食補劑者。
余謂修短有命,原不可以強求,如必欲盡人事,則絕欲戒思慮,二者並重,而絕欲尤為切要。
至於服食補劑,當審氣體之宜,慎辨藥物,不可信成方而或失之偏,轉受其害也。
盧子繇《傷寒論疏鈔金》云:人不見風,龍不見石,魚不見水,鬼不見地,猶干祿者見害也。
余為續之曰︰人不見風,龍不見石,魚不見水,鬼不見地,猶好色者之不見病也。
蓋人能不為財色所溺,則於保生之道,思過半矣。
行房忍精不泄,阻於中途,每致成疾。
如內而淋濁,外而便毒等症,病者不自知其由,醫者鮮能察其故,用藥失宜,因而殞命者多矣,可不慎歟?
《史記‧太倉公傳》載其診疾二十有四,得之內者有七,而死不治者有四。
其一因於飲酒且內,其一因於盛怒接內,其一因於得之內而復為勞力事。
養生者識此,當知所戒矣。
咽氣不得法,反足為害。
惟咽津較易,亦甚有益。
每日於閑暇時正坐閉目,以舌遍擾口中三十六次,津既盈滿,分作三次咽下,(咽時喉中須作聲),以意送至丹田。
此法行之久久,大可卻病延年。
余表兄周荔園(土煜),中年便血,誤服熱藥,遂成痼疾,身羸足痿,十載不痊,後乃屏棄方藥,專行此法,一年之後,諸恙悉愈,身體亦強健如初。
杭州郎二松十三歲患瘵垂危,聞某庵有道士功行甚高,往求治之,道士教以行八段錦法,謂能療疾,並可延年,遵而行之,三月後,病去若失。
張景岳稱其父壽峰公,每於五更咽氣,因作噯以提之使吐,每月行吐法一二次,閱四十餘年損。
張壽峰以吐而得壽,必體質強健,或素有痰飲,乃藉吐以推蕩積垢,他人不得輕易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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