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的心態與情態:喜怒哀樂,慮歎變縶,姚佚啟態】
莊子講;“喜怒哀樂”是情態。
這四種典型,我們經常碰到的。
喜怒哀樂”如果一個很好的藝術家,可以畫出十幅畫面來,臉上的喜怒哀樂,身體的四肢的動作,各不相同。
子綦曰:“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鹹其自取,怒者其誰耶?” 這裏講“近死之心”,就是中國道這所說的兩個東西:“神”與“氣”的作用。
所謂“神”,就是現在我們活著的心理作用,精神;“氣”就是後世所講的生命體能上的活動力,氣魄。
《莊子》裏頭沒有提到“神”,春秋戰國時的書多半不用“神”這個字,而用魂,靈魂的魂。
現在莊子從心理,那個魂的作用來說明。
大知閑閑,小知間間。
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
與接為構,日以心鬥。
縵者、窖者、密者。
小恐惴惴,大恐縵縵。
其發若機栝,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不可使複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複陽也。
喜怒哀樂,慮歎變蜇,姚佚啟態,棗樂出虛,蒸成菌。
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
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 “喜怒哀樂,慮歎變縶,姚佚啟態。” 把每個字連起來,當文句念,四個字一句,這就是春秋戰國時期南方文章的作法,也可以說是道家文章的作法,《老子》《莊子》以及後來的《楚辭》、《離騷》都是如此。
我們再三提醒大家注意,孔子、孟子的齊魯文學,和南方文章在體裁上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喜怒哀樂”,這四個字值得研究,我們中國儒家有一本書叫《中庸》,《中庸》上就提出這四個字。
尤其後世,都在這四個字上作學問,講哲學的道理,講生理的狀態。
實際上我們講《中庸》的時候,各位也聽過,“喜怒哀樂未發謂這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
這個“中”不能念成中央的中,如果照北方、山東話念“種”就對了,表示這個事情對了,打槍打子彈,打中了。
一定要解釋成中央的中也可以。
“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喜怒哀樂沒有發的時候,對了;“發而皆中節”,發對了“謂之和”。
子思寫這篇《中庸》的時候,與莊子在時間上前後相差不會太遠,大約幾十年。
我們看到,文化、哲學的發展,由春秋到戰國莊子階段,走到科學的路線,求實證去了,求實證要有一種修養的方法,就產生了後世的道。
《中庸》上把“喜怒哀樂”看得那麼重要,後世人的解釋認為這幾個字代表了心態,換成現成新名詞,是心理的思想形態,也可以叫做意識形態。
好像清代以來的解釋都是如此,實際上這裏頭是有問題的。
心態不屬於“喜怒哀樂”,勉強可以叫它心態,它是配合情緒而來的。
為什麼《中庸》只提到四點,在《禮記》上是七情:“喜怒哀樂愛惡欲”,《中庸》與《禮記》之所以後三個字不同,是因為“愛惡欲”屬於純粹的心態,“喜怒哀樂”是情態,情緒的作用。
什麼叫情緒的作用?什麼叫情緒呢?情緒是生理影響,換一句話,就是氣的作用,生理的因素。
我們“喜”,高興;“怒”,發脾氣,“哀”,有時候心裏難過起來,看到什麼都掉眼淚,很悲傷,“樂”,有時高興起來什麼都快樂。
這四種東西我們理智上都知道要控制,不要隨便發脾氣,也不需要傻乎乎地就笑,但是心理情緒的變化,帶上生理的關系,氣的作用,你理性禁止不住,它自然就發,勉強的禁止反而變成一種病態。
所以,在《中庸》上如果完全把“喜怒哀樂”作為心態來講,我們研究的方向就錯了。
它同《莊子》這裏恰恰相合,莊子也是講;“喜怒哀樂”是情態。
這四種典型,我們經常碰到的。
下面講心態:“慮”,思慮,思想。
“歎”,因為思想引起的感慨,由感歎發出聲音來。
因此由“慮”到“歎”,也由心理的變化而到縶的過程。
縶就是佛學講的執著,抓得很緊,由此產生人身體外在的形態。
“姚佚啟態”,什麼叫“姚”呢?就是放任,我們現在講浪漫、大方、隨便。
“佚”,懶惰。
“啟態”,變成生活的各種形態。
“喜怒哀樂”如果一個很好的藝術家,看到這十二個字的描寫,就可以畫出十幅畫面來,各個形態不同,有內在的心態情緒的變化,有表達在外面的形態,臉上的喜怒哀樂,身體的四肢的動作,各不相同。
引用:http://www.yiyuanyi.org/guoxue/200905/10235.html |